浮遊

莎乐美

#这一段写得超顺,大概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茨木这样直白却又纯净的告白吧。突然觉得走友情向他们也很好吃啊(˶‾᷄ ⁻̫ ‾᷅˵)

05.

确立威信,仅靠打一架即可,那是不可能的。
酒吞只是收获了一群朋友,敬他有几分实力,真正意义上的服从管理,酒吞却尚需努力。
不过,不管其他人如何去看,那位被他打倒的青年军官却是很服气的。这位名叫茨木的银发青年开始时不时在酒吞的生活中出现,凡是酒吞下达的任务他总是第一个响应,有什么活儿也抢着干。这让酒吞既头痛又很有几分得意。

但真正熟络起来,却还是到了这一年的深秋。边疆地区地广人稀,物产虽丰富却大多集中于春夏。随着天气渐渐转寒,高原便显露出了狰狞的面目。这里本地出产的粮食本来就少,基本上全部由城郊百姓们种的几亩薄地供给。马也没得吃,往日丰美的草原转眼便枯黄萎褪,覆上了冰霜。城里靠着内地供给的粮草还可以勉强度日,但是流窜在边界线上的那些靠天吃饭的少数民族却无以为继。为了生存,他们只有去抢掠。
秋分将过,酒吞就接到了蛮族犯禁的消息,城外数十公里的一个小村落被入侵了,虽无重大人员伤亡,但是粮食却被洗劫一空,连根草芯也没给留下。
“今年入侵得很早啊。”酒吞翻阅着往年的记录,露出困惑的表情。
“我听说,今年收成不好,蛮族也是没有办法的……”茨木随口就回答道。
酒吞睨了他一眼:“你知道得这么清楚?”
“恕我直言,我的朋友,蛮族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残暴无理。实际上我们这里绝大部分的居民都是混着蛮族血统的,蛮族中很多老人甚至曾经就居住在你脚下的这片土地上。只是十年前,我们的皇帝下达了驱逐蛮夷的召令,他们才被迫背井离乡,沦落到关外,成了没有根基的流浪者。”茨木说,脸上露出诚恳的表情。
酒吞对这番言论稍加咀嚼,便不无惊异地问道:“你们不会还有来往吧?”
“瞒不过你,朋友。”茨木微笑起来,眼神中却还是笼着一层忧虑,“军队里很多人都会趁着守边交接的时间去城外放风,有时候会遇到打猎的蛮族。很多人曾经都是幼时的玩伴,只因种族的不同现在便被迫分开,能够再见面,实在是叫人唏嘘的。我们会余下一部分口粮和盐,和他们交换一些毛皮和草药,也算是尽一点心意,但终究是杯水车薪。今年冷得很早,怕是很难挨过吧……”
酒吞沉默了。

不出几日,他命人牵出马,刚跨上马背,便看到那一团毛哄哄的银白又冒了出来。
“我的朋友,你要去哪里呢?请带上我吧。”
酒吞不禁沉着脸呵斥:“你不好好呆在自己的岗位,总往我这里来,当心我关你禁闭!”
茨木忙说:“我已经巡视了我的队伍,完成了今天的任务。如果你要外去,定是需要有个熟悉周围环境的人伴侍的。”
无奈之下,酒吞只好带上了他。

他们骑着马,直奔关外而去。草原变得荒凉,昔日的繁盛看上去都被消磨殆尽了。两人拉紧了缰绳让马匹慢下来,随着马的性子乱走。起伏的缓坡偶有星点的绿,是些耐寒的植被还在顽强地生长。大约这样走了半天——中间他们有歇下来喝几口水吃几块馕——他们看到远处突然出现了一大片杨树林。于是他们引着马匹到树林中去。
秋意给树林染上了斑驳的色泽,金黄、茶红和深褐交织成粗犷的风景画,飘落的叶片厚厚地铺满了地面,踩上去松软极了,发出沙沙的脆响。
把马匹系在一棵树上,他们徒步穿过树林。拨开低矮的灌木丛,潺潺的水声突然变得清晰。茨木指着眼前的河流,告诉酒吞:“这段河是国界线的一部分,越过它,就踏出了国土了。”
酒吞眯着眼睛眺望了一眼对岸。
“这水有多深?”
茨木从地上捡了一块吸饱了潮气的树皮丢进水里,激起一阵响亮的水声。
“现在已经到了枯水期,最深的地方也就一米多吧,完全可以淌过来,只是要当心淤泥吃人。等到下雪了,能结很厚的冰,成年男人走过去都不成问题。但是春汛以后就不行了,能涨到三四米深,水又急。”茨木指着河上游,“那边有很多蛮族的聚居地,以前还有人赶,现在这几年没有了。”
酒吞嘲讽地说:“都在争名夺利,哪有功夫来管。”
茨木没有说话。
酒吞望了望天色,转了身:“今晚在这过夜,明天再回去。四处找找有没有可以吃的吧。”

秋天看上去虽萧瑟,但实际上树林里隐藏的宝藏还是很丰富的。带刺的蔷薇果看上去虽然有点寒酸,但是丢在地上搓搓干净吃起来还是别有风味的。黑紫的野葡萄脱水成了天然的葡萄干,比蜜还甜。但是只靠着这些小东西难以满足两个大男人的胃口,他们更想逮到活物。
这方面茨木经验十足。他很快就找到了一窝为了越冬吃得肥滚滚的林鼠,还在酒吞的协助下逮到了一只兔子,只是为了抓住它,酒吞一脚踩进了腐质里,灌了满鞋臭水。
马匹上挂着的行军炊具派上了用场。他们把收集到的干柴支成三角,架上锅,用枯叶点上,从河中舀来的水用棉纱过滤,倒进锅里烧开煮了几把鹰嘴豆。开膛破肚的猎物抹了盐巴串在树枝上,插到火边烤得焦香,油脂滴进火里发出吱吱的声响。
酒吞脱了鞋子到河边去清洗,顺便也擦拭了下身体,光着脚回来的时候,茨木已经把烤好的食物肢解,撒上了他带来的香料拌好放在军锅的盖上,见人回来,便将自己削好的木签递上过去,笑:“尝尝看。”
酒吞接过,用木签戳了一块烤肉送进嘴里咀嚼,点了点头含糊地说了句还可以。
“自然是没有友人你在国都中吃的山珍海味那般美味的。”茨木有点赧然,自己也插了一块肉,卷在热好的馕里,咬了一口,“如果是春天羚羊下崽的时候,捉到一头羔羊,刷上蜂蜜烤好,那是最好吃的,肉极细嫩,又有一股清新的甜香。”
“茨木你并非这里本土居民吧?来这里几年了?”酒吞喝了一口水壶里灌着的烈酒,状似无意地问道。
“过了今冬就是十四年。”茨木告诉他,自己的父亲是一名军需官,因为妻子早逝便带着年幼的他到任,后来父亲在一次事故中去世,他被父亲的同僚收养,不多久便加入军队,和那些兵士们称兄道友,打成了一片。

“这里就是我的家。”他说。

酒吞耐心地听他絮絮叨叨地说话,只是偶尔用木棍戳一戳炭火,往里面再加一把干柴。他也说自己的身世,说自己病怏怏的老父亲和水性杨花的母亲,说自己不如意的童年,说自己在巡视全国过程里看到的人民水深火热的悲苦和艰辛,说自己的无能为力和自我唾弃。
茨木的神色在冉冉跳动的火光中显得格外的柔和与宽容。
“你会成为一个好长官的。”
他发自内心地说。
“我会协助你,敬你,爱你,成为你的下属,同僚,友人,和你一起改变这个世界——”

“只要你愿意,我奉陪到底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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